产品创新能力源自科技发现与艺术创造

——市场博弈的不对称之八十三

孙 涤

创新，表面看像是突发的“灵光一现”，背后却有长期的积累和“蒸馏”。怎样“蒸馏”方能臻于“飞跃”的路径，迄今仍是个谜，不过有一层关系很明白：须由个人自主地、不受拘束地依据事实来完成“归纳”过程，不断地问“为什么……”，及“为什么不……”

乔布斯传记的作者上月出版了本《创新者》（“Innovators”by aacson），回顾和表彰了成就信息科技领域辉煌的一群英雄，领头的是位女性——爱达，英格兰著名诗人拜伦唯一的女儿。还记得曾有一种国际合作的计算机高级编程语言Ada吗？那就是以她的芳名命名的。厚厚一本《创新者》，充满了那些卓尔不凡创新奇才的精彩人生故事；然而作者最想传递的信息，依我理解，是要说明创新是个综合过程，个人的建树只有通过团队合力方可充分展现。所谓团队当然是广义的，无形的，站在彼此的肩膀上，头脑相互激荡、思想发生共鸣、观念和作品相与评析、争奇斗胜见招拆招…… 总之，是竞赛+合作的结果。

现今，中国人语汇里最常出现的词，恐怕要数“创新”了，这也标志着我们发展的瓶颈所在。世界大格局里，中国要素贡献是劳动力，随着出生率锐减、人口迅速老龄化，劳动力素质特别是创造力提升是长程发展最堪思虑的一个因素了。

世界的变化无时无刻无处不在，是连续的，而人对变化的感知却是断断续续，相对稳定的，偶尔来个跳跃，有如量子跃迁一般，然后又处于稳定。一方是现实环境(reality)的变化，另一方是人们心智（mind）的变化，两者的变化模式总有明显差距，服从的规律全然不同。一个创新的完成，须经历两度变化——现实连续变化累积到一定程度，感知的心智发生跳跃式变化。怎样协调两种变化（reconciliation），有赖人的创新能力。若感知后的心智及时顺应现实变化，是我们常说的“与时俱进”；若心智的感知远远滞后现实的变化，那就只能沦为变化的受害者；若积累的感知使心智跳跃，超越了现实，你将是变化的推动力，从而成为市场引领者。乔布斯极好地协调了两种变化，领导苹果电脑完成了两种变化的结合。他的名言，我们不但了解消费者的需求，而且要令消费者信服，什么是好的产品。领导而不是仅仅追随市场，是乔伯斯的创新行为表达。当然，他的超越市场，只领先市场半拍，并没过头的早熟而使创新夭折。

根据两类变化及不同的模式和规律，鉴于在把握变化的过程里这两类变化往往被混为一谈，有必要对“创新”作进一步的理清和界定。

针对现实的变化，我们需要“创新”，制造出变化（making innovation）；针对感知的变化，我们需要“创造”，思考出变化（thinking creativity）。前者需要行动，后者着重思想；前者有赖于团队的努力，后者立足于独立的思想。前者目的在于把新东西加入到现实中，而后者则旨在表象一个新的现实。只有当后者——新感知、新观念、新点子结合到前者的新行动中，“创新”才能富有成果。

可见，集中体现在不同领域的“创新活动”也是有差别的。科学重在“发现”(discovery)，解析已存在的事物变化，总结和发现新规律，或对规律提出新诠释；文艺重在“创造”（creation），从无到有地创生新想象，或重新组合原始素材，形成新视角；产业组织则重在“创新”（innovation），为市场制造出新产品或带来新系统。作为企业创新行为的成果，新产品得到专利的保护；作为艺文创造行为的成果，文艺作品有版权的保护；而作为科学探索行为的成果，发现的新规律是共享的，除了署名权外。

三类“创新”活动的来源是否有规律可循，尤其是新产品（或服务）怎样能源源不断创造出并带来经济效益，可能是大家最关心的。作为制造业大国，中国还始终处在价值链低端，在代工产品收益分配中没有多少话语权，就与没能搞定关键的创新环节高度相关。譬如，热销全球的苹果公司的产品几乎全是在中国制造装配的，但加工方的利润却低得不成比例。

获得产品创新的能力，需要经过缓慢而艰巨的过程，是个复杂的社会大工程，但是它的规律有一个源头环节，乃来自科技的发现和艺术的创造，罕有例外。科技和文艺的突破，表面看像是突发的“灵光一现”，背后却有长期的积累和“蒸馏”。

至于怎样“蒸馏”方能臻于“飞跃”的路径，迄今仍是个谜，最前沿的研究都无法确认这个过程需要经过哪些步骤。不过有一层关系是明白的，那就是必须由个人自主地、不受拘束地依据事实来完成“归纳”过程，独立形成自己的新观念和新的心智模型，不断地问“为什么……”，以及“为什么不……”。你也许不知道新的是什么，创新怎么出来，但要是你明白了什么已变坏，必须更新，新突破的时刻就会将临。

在这方面又是两类变化的结合。至少，你得思考它们之间的分野：何为事实，何为观点。

美国人在小学里有种训练相当有意思，我孩子读四、五年级时，我就发觉这是在中国的小学生从来没有过的。训练要求小学生学会区分事实与见解。许多简单日常问题，比如，“我母亲是个女性”——事实；“我母亲是可爱的”——观点。（今天在美国，“我母亲是个女性”也可能不是事实，有些孩子的家庭里母亲是个男性。）那么，“美国是个伟大的国家”呢？是观点。美国是个大国，这是事实，而是不是伟大，则取决于你怎么去看，难道不是吗？

（作者系美国加州州立大学（长堤）商学院教授，美国华裔教授学者协会（南加州）秘书长）

（责任编辑：HN02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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